莫衛兒的幻想世界

「羈絆不過是無聊的東西。」
男人撐著下巴，手指不斷彈著。

「怎麼說？」
女人雖想反駁，但還是把話吞回去。

「我們不可能完全是自己的主人，
只要是人，都會受到羈絆的束縛，
就像妳。」男人嘴角勾起，
露出一抹輕蔑，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。

/
男人回眸，看一眼女人。
「你說呢？」

「我想錯的不是羈絆，
而是因為羈絆所苦的一切吧？」

「我們不可能完全是自己的主人，
只要是人，都會受到羈絆的束縛，
就像妳。」男人嘴角勾起，
露出一抹輕蔑，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。

/

「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。」
女人搖頭笑著。
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男人多話，
平常與人相敬如「冰」，
難得的破冰，又怕一碰就會碎。

「乖寶寶從來沒有好下場。」
他玩弄著尾戒，讓它反射出光芒。

聽見這句話，女人心頭一震，
看起來最放蕩不羈的他，
居然曾是一個乖寶寶？

「那麼一定有什麼故事對吧？」
女人想像男人受苦受難，
在夜裡打著哆嗦的樣子，
心中昇起一股憐憫。

/

「呵，少自以為是。
妳不是我的什麼人，
只是聊過幾次天，
我不需要向妳透露過去。」
男人深鎖眉頭，
如同他剛敞開又關閉的心扉。

想關心他，錯了嗎？
的確是見面沒幾次，
只是聽見他的說法，
聯想到背後有龐大陰影存在，
是母性發揮？還是太雞婆？

她的心思漸亂，
與男人對上眼的瞬間，
他立刻閃避。

為什麼他眼裡閃過一絲寂寞？
即使被打槍，她還是追上去問：
「為什麼討厭羈絆呢？
情感的聯繫，我認為是很快樂的事。」

/

「崇尚自由的話，羈絆和情感，
會變得礙手礙腳。
就像認識前可以裝作沒看見，
認識後就一定要打招呼。
更熟一點，有人會探問你的行蹤。
或利用感情，要求你做事情和質問你。」

男人一連串的回答，女人能夠理解，
同時希望能夠說服他：
人際關係是非常重要的。

「那也不是全部吧？
也有人會關心你，會問候你，
這不是很開心的事嗎？」

聽到這句話，男人仰頭大笑一分鐘。
這一分鐘，讓女人尷尬不已。
難道自己說了笑話？她可是很認真，
告訴他有人關心多麼美好。

/

「過度的愛，是一種負擔。
看來妳什麼都不懂 ，看似安慰，
卻刨開別人的痛，忽略感受，
請把妳的「同理心」用在對的地方。」
男人湊近她，表情依舊沒有變化。
只是在同理心三個字加重語調，
隨即便轉頭就走。

女人倚著牆，她原本想安慰人，
卻讓他變得更難受。怎麼會這樣呢？
難道…她一不小心開啟追根究底模式，
刺激他的靈魂？不…一定只是方式不對，
不能這樣放棄。

不願回想的事情，一幕幕浮現腦海。
等到離開女人的視線，男人捶著牆，
咬緊牙根，低喃著：
「該死的副作用。」

/

當他回顧童年，才發現自己的世界，
只剩下空洞的軀殼，無法由自己決定。
決定踏出第一步，他的世界卻開始崩毀。
/

「今天變冷了，要多穿點。」
「跑去哪啦？記得晚上七點回來。」
「拿第一名，才有價值。」

一直以來，當個乖孩子，
得到家人的讚賞，是最美好的事。
家人的噓寒問暖，是每天的小確幸。

「今天也要麻煩你了。」
「謝謝你，你真是一個大好人。」
「我們是兄弟，這點小忙，
對你而言，應該很簡單吧。」

能為朋友兩肋插刀，
驗正他們的友情有多麼深厚。

「你是我男朋友，應該要陪我啊！」
「我知道你最好了，
　我想要什麼都能給我。」
「你不准跟別的女孩子出去，
也不准看別的女生！」

無論是乖孩子、好兄弟還是好男友，
這些稱號，都變成他的緊窟咒。

/

來到青春期，家人的問候更加頻繁。
不斷問他：吃飯沒？去哪裡？第幾名？
難道不問問我的心情嗎？
一切變得令人煩躁，
他想要大吼，想要掙脫，
逃離眼前最熟悉的面孔。

「為什麼沒考慮我們的感受?」
　你只想到你自己。」
什麼？我考慮你們的感受，
才選擇這個不感興趣的科系，
該死！到底想要我怎樣！

當他回顧童年，才發現自己的世界，
只剩下空洞的軀殼，無法由自己決定。

/

當男孩決定踏出第一步時，
他的世界開始崩毀。

「長大了，翅膀就硬了？
那個女孩子到底哪一點好？」
選擇喜歡的人，到底錯在哪？

「夠了！不要吵了！」
男孩拿起鬧鐘由上往下摔，
喀啦！如同鬧鐘，
他的心跟著被摔碎。

家人關上機關槍，取而代之的是：
一股恐慌，懂事聽話的孩子不見了，
「你變了，你以前不會這樣的。」

/

男孩沒有回話，
便騎著腳踏車來到女友家，
這是唯一能允許他做自己的地方。

拿下面具，褪去偽裝。
他想要汲取最後的溫暖。

他想向她傾訴一切，
長期當垃圾桶的他，
沒料到她不想接受自己的垃圾。

「呵...就這樣？」
女孩斜眼看他，
如同看見一個陌生人。

「我們沒有未來，分手吧。」
曾經信誓旦旦地說愛我，
結果才剛遇到挫折就分手。
我一定是瞎了狗眼，
才會把全部的愛都給妳。

/

好樣的，屋簷偏漏逢夜雨，
還能再更慘嗎？

「他是誰啊，我不認識他。」
原本的兄弟，信任到
能穿同一條內褲的好哥們，
變成感情中的第三者。

原來他們早就好上了，
只有我被蒙在鼓裡，是嗎？

原本習慣的一切，變得令人做嘔。

什麼情感啊，關係啊，
全都是假的。
羈絆，不過是最美麗的謊。
只有自己，才是真的。

/

男人回憶後，便開始大笑起來。
「哈哈哈！人生就是場笑話。」
就像被人點開笑穴，他不停地笑，
還拍起大腿來，笑到流眼油，
引來周圍的人側目。

「瘋子。」「歹年冬厚瘋人。」

女人四處尋覓，看見男人手舞足蹈。
「終於...找到你了。」
她鬆下肩膀，將男人帶到公園旁，
大口喘著氣。

/

「是妳啊，真有毅力呢。」
男人歛起笑，回復一般的冷靜。

「當然，我得要說說我的看法。」

「剛剛給過妳機會，三振出局。」
男人彈手指，
模擬把女人從指間彈出去。

「剛剛很抱歉，
不分青紅皂白就說那些話。
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，
但是我覺得你是個溫柔的人。」

/

「省省力氣吧，
不接受搭訕和被發好人卡。」

女人聽到男人這樣說，
臉龐紅起來。她壓根沒想到
男人會誤會成...她在倒追他？

「哈哈，原來是個自戀狂。」
女人露出俏皮地笑，接著深呼吸道：
「我想只是你沒遇到對的人罷了。」

「即使全世界只剩下妳一個女人，
我也不會跟妳在一起，
寧願當個黃金單身漢。」
男人扣上大衣的第一個扣子，
便轉身就走。

「欸！我還沒說完欸！」

原本的絆，變成了伴，
兩人故事的齒輪悄悄轉動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