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衛兒的幻想世界

即使生活壓力大，少星還是咬牙苦撐，深受長輩欣賞。
然而人們不知道的是：這些對他堅強的稱讚，是頒給他的金馬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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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要不要來T市？」

少星收到叔叔的訊息，既驚訝而不知所措。
他所在之處，得跨三個縣市，才能抵達T市。

乖寶寶的他，平常活動範圍，僅限本縣市。
更多是宅在住家，頂多為了買食物，才騎到超商。

最遠記錄，是瞞著家人偷偷去K市，距離兩個縣市的地方。
獨自住宿一宿，品嚐自由，是他一生的里程碑。

其他地方，都跟家人去，不然得追溯到畢業旅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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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星猶豫三分鐘後，查詢最近的公車班次，還有一個小時。
計算後，只要等半小時，就能搭上火車。

「好！不過大約七點到T市，可以嗎？」
少星傳送訊息，他害怕親戚為了等他，錯過晚餐時間。

「非常歡迎！當然可以！我們一起吃飯，你來我家住吧。」
親戚秒讀秒回，親切回應讓他感動不已。

「沒問題！」他沒想到，一個三分鐘的決定，連鎖反應這麼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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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才下午兩點，但是不想添人麻煩，同時希望能沉澱思緒。
少星立刻抓起衣服，往淋浴間衝。

花灑灑落溫水，按摩他身體每一處。

雖稱不上醍醐灌頂，但此刻放鬆狀態，讓腦海湧上許多念頭。

若是之前，大概以「目前沒空」為藉口，婉拒對方邀請。

今天怎麼一個衝動，說「好」呢？

或許靈魂明白旅程意義，才擅自主張，用力推他一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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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星騎車來到公車站，心情輕鬆自在。

他看向窗外熟悉景色，思考接下來的行程，
上網蒐集資訊，卻眉頭一皺。

這麼臨時，買得到火車票嗎？明天該如何回來？

一路晃到火車站，他迅速走到售票口，
唸出火車班次，隨後觀察店員神情淡定。

螢幕跳出相關資訊，一手交錢一手拿票，他感到踏實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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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大多數鐵路地下化，窗外街景少之又少。
他只看見黑暗，如蠢蠢欲動的未知恐懼。

這麼突然過去，一定打擾到別人吧？
第一次拜訪親戚，就住在對方家，實在不好意思。

按捺不住煩悶心情，他用文章抒發一切。
隨後上網看幾部短片，還是無法撫平焦慮。

碰上小孩子吵鬧，甚至唱起歌來，
挑逗緊繃神經，真想衝上去叫他閉嘴。

後來想想，自己小時候也是如此。

孩子的純真，是世界上唯一純白的事物。

仔細一看，他挺可愛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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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T市快要到了，請準備下車。」
少星聽到廣播，立刻收拾行李，站在搖搖晃晃的走道等待。

火車定位打開門剎那，湧入一股陌生。

從未見過的臉孔，繁雜林立的高樓大廈，不斷沖刷記憶。

他不知該往何方，撥打叔叔的電話號碼。

「我們就在你面前。」叔叔說完此話，
少星立刻放下手機，發現他們走出車外迎接。
此刻的他，卸下原有枷鎖，跨出人生第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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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共度晚餐時光，當少星拿出皮夾時，被叔叔示意停下：
「少星，不用這麼客氣，我們都是自己人。」

叔叔一番話，讓少星既愧疚又感動。

若能跟叔叔一樣，成為男子漢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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抵達叔叔住家，記憶海浪不斷翻湧。
上一次來，他還是乳臭未乾的小鬼。
回憶已模糊不清，只認得中庭。

客廳白淨牆面，掛起古典時鐘。
地板和沙發光亮，相較住家灰暗，有如天壤之別。

櫃上擺放七十五吋電視，是他家電視四倍大。

唯一相同的是：堆置雜物的桌面。
找到共同點，稍微緩解不適應的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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閒話家常一番，感受到包容與接納，話題隨之深入。
從工作近況，一路聊到家庭。

「為什麼想買房？家裡還有老房子，可以緩一緩。」
叔叔眉頭緊鎖，這是他最不解的問題。
剛出社會想買房正常，只是還有更急的事。

「考量屋齡頂多再撐十年，為了安全，還是想換房。」
擁有自己的窩，一直是少星畢生夢想。

「那考慮過先買車嗎？」叔叔提出這問題幾次，
等不到少星肯定答覆。

「很想，但我沒駕照，考量到養車很貴，
不只買車，還有交燃料稅、車險等費用。
加上我們離海邊近，保養費相當驚人，不如存錢買房。」

少星想到衍生問題，感到肩上擔子將倒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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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嬸嬸突如其來的關心，直入少星心梢：
「前陣子怎麼想一走了之？是不是壓力太大？
唉，你別想不開欸！」

「不好意思。」類似情形再次上演，讓少星眼眶泛紅。
流淚是懦弱的表現，怎麼在長輩前暴露情緒？

為了讓人安心，不跟周圍人吐露心事，只是獨自消化情緒。
人們對少星堅強的稱讚，是頒給他的金馬獎。

「沒關係，情緒上來難免如此，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你？」
嬸嬸抽幾張衛生紙，如雪中送炭，融化他早已冰結的心。
這般溫柔，讓他不小心透露自我終結訊息。

「哈哈，或多或少有過。」
少星一邊擦去淚水，一邊苦笑。
雖然他希望說沒有，讓人感覺自己不畏一切，
但是不想對他們說謊，還是娓娓道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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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妹讀私校，為了不讓她就學貸款，於是承擔費用。
半學期將近六萬元學費，一年高達十二萬，
是之前自己讀公校的兩倍。

另一位親戚驟逝，祂子女東拼西湊，勉強湊出喪葬費，
帶給少星心裡衝擊。

如果我們其中一個臨時走，或生重病怎麼辦？

考量以上隱憂，少星為一家三口辦理保險。
包含壽險、醫療險和意外險，為負擔再添一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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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日老妹換手機和電腦，一些大筆生活雜費，都是少星負責。
聚沙成塔，看到帳戶的錢越來越少。
雖然跟家人說沒關係，但是有些不平衡與落寞。

為了安全，整修老妹房間，一口氣蒸發十萬。
對剛出社會的他，更是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。

為什麼剛出社會，就得當家庭支柱？
他感到喘不過氣，好想解脫。

下一秒，心裡的聖人回應：表裡不一真矯情，
既然自願承擔，就不要說累和苦。

理性和感性拉扯，矛盾如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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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啊，不用把責任扛在自己身上。
買房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事，還有你妹和你家人。」
嬸嬸一句話突破盲腸，原來自己下意識一身扛。

下一秒，理性將他拉回現實：
「家人收入少，老妹畢業後找工作，
很難假想會好還是壞，我只能控制自己。」

雖然繳老妹學費心很痛，但是薪水屬於中上，
不至於無法生活。

「你應該要叫老妹去打工，不是整天宅在家。
讓她明白：錢不好賺，不是她想要什麼就給她。
不是什麼都你出，你家人也要負一點責任。」
叔叔講完，換嬸嬸幫腔：「對啊！這樣你會寵壞他們。」

單打變雙打，一連串話語如殺球般，
砸碎少星自認堅不可摧的城。
思緒亂了套，無法組織反駁的話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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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，叔叔祭上原子彈，更是讓他崩解：
「你對你家人和老妹太仁慈，就是對他們殘忍。
你們保護地越好，她受到社會衝擊會越大。
你希望老妹變成啃老族嗎？」

「不想！」少星立刻回答。雖然他能負擔老妹的費用，
但是與其給她魚，不如給她釣竿，學習獨立自主。

「那你要適時跟老妹提，賺錢很辛苦，
你只有賺一些錢，只能買這些東西。」
叔叔這番話，點出少星盲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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叔叔曾提議到KT，他能協助引薦少星。
至少年薪是他現在兩倍，大幅縮短買房時間。

師傅準備退休，若少星一走，不僅沒接班人，
這些年的栽培將付之一炬，讓他無法放下。

他大可一走了之，只是他希望能建立系統，
留給下一任運作，才能安心離開。

剛開始建立被動收入，不換工作的狀況下，
想要提高存款，只能控制支出。

雖然不好聽，但是提早說破，或許才能讓老妹有切身感。

可行方案擺眼前，還是跨不過心中坎。
說狠話只是讓人討厭，他不希望當壞人。

先提出目前替代策略，或許更簡單。
如何跟家人談，現在已有方向，後續再來深入規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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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明白，先跟您們說近況。
有些費用是家人出的，如：生活費，
他也幫老妹買中古摩托車。
我們討論過讓老妹打工。她最近有所進步，
詢問我們預算再決定，請給我們一點時間。」

聽到少星這番話，叔叔和嬸嬸表情變得柔合。

少星發現氣氛平靜，露出釋懷笑容，說出想法：
「現在已經想開一些，若不是這個家庭，
或許我不會想辦法省吃儉用，也不會想了解理財，
算是一種恩惠吧？」

「想開點就好，我想每個人都有壓力，也有過渡期。」
叔叔拍拍少星的肩，作為鼓勵。

「如果你有什麼心事，歡迎來找我們說。」
嬸嬸親切笑容，讓少星沐浴在溫暖裡。

「是！謝謝您們的鼓勵！」少星語氣堅定。

雖然肩上擔子依然沉重，但不同的是：
透過一連串的思辨，他發現天空撥雲見日。

看見目標之處在彼岸，明白為何而戰，肩上多出一股力量。

啟動改變的連鎖反應，將會持續下去。

#圖源：Pixabay CCO圖庫

  創作者：mohamed_hassan